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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黄粱一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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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花万剑不做心眼避让,何所谓以势枉私欺家霸业,生生害死多少无辜,实则天理难容人神共愤,新仇旧怨不叫我饶得他过,恨他自轻巧取死未能抵过,天道有公只来世再偿,尔等可上前讨要,但凡有道理人情大过花某这处,花某情愿伏法以受缧绁,如若不然,顺手再送几只野魂与去何所谓作伴。”

    实等良久,方得一纨绔样貌怯懦懦抵着步子来前:

    “小可何亮,乃祖君脉下长子长孙,因家父曾讨错事被祖君生生笞殁,现方只我得话权,也便斗胆说叙一二。”

    “有何说得,仇欲报得?但说无妨,花某愿意同你计较理论!”

    “再无计较之处,只便何府双手奉上,但求高人留我们余下老小性命,便离开此处也罢,只赍散些过路盘缠,能饶得我们过活便足了,哪还计较什么仇怨,说叫惭愧,本也非如何亲近家人。”倒头便拜,腾腾身后挤来四五十人一同跪拜,莫不是些家眷侧室。

    “大丈夫寻仇祸不及旁人,冤自有头我只要何所谓一人,你们既无报仇之意花某本也无连坐之想,你们自去便是。只过路金银,你们需自去备置,料你们也知,府上细软皆为赃财,只便还之于民,一文带走不得!”

    “谨遵高人意旨,小可这便领着家眷退府。”回身便去。

    花万剑终是心软,长嗟一气道:“何所谓尸身径抬去便是,是焚是葬,架抬棺椁或铺灵重孝我也无干预处。”

    何亮等人头也未回:“余生我除却何姓,与‘何所谓’者再无瓜葛,他之尸首只便暴尸荒野遭豺狼黑鸦撕啄,与我再不相干。”众人远去。

    “何所谓啊何所谓,便心思算计敛收巨财又有何用,到头来妻离子散却连收尸人都不得,徒遭后世弃恶,实则黄粱一梦。”

    花万剑喃喃自说心中千愁万绪不是平静处,突见他一指探出,骇人气势蓦地炸开,朱丹臣叫这莫名的气势所吓连连撤步,汪毓不知何意只道又有强人来此只抽出子母剑来。只见势争皓月气冲山河一道凌厉剑气自花万剑指尖喷出,若说先时汪毓那一发剑气洪流如湍溪急流是逆流裹天的劲瀑,那么目下花万剑这一指剑气,便是漫卷尘间排山倒海的巨浪宏啸。

    只便一下,身前木榭楼台华亭花廊林林水水尽被这道剑气吞尽,强芒散去时,遍地狼藉目之所及皆化齑粉。花万剑不敛剑气回身又是一袖横扫掸出,剑气绕避过朱汪二人后以千军万马之势肆意冲撞所及,似敲钟击鼓胜九霄雷霆,若兽群扑食恰龙卷万里,声势浩长迤逦,只闻“轰隆隆”巨声响彻云霄,惊得朱丹臣掩耳伏地汪毓只驭气聚神,待响音消去烟尘散尽,地面再寻不得那般壮阔奢华何家府邸,不过方圆千百丈平地之上摊平着碎石土砾。

    花万剑两指铲府!

    是便汪毓心头也多忧烦,只目中所及物是人非,当初府内张灯结彩人声鼎沸那般的喧嚣,竟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各怀鬼胎,现下人走茶凉竟无一人有收尸之念,此后但逢清明祭节何所谓莫有举酒烧奠之仪,香也不得半根徒做个游荡的孤魂,何其悲哉!纵千金万银尽负不得袱、金妆银裹尽披不得身,谅且万丈阔邸卧榻不过方寸,纵使龙肝凤胆能食不过饱腹,身外之物又何须多取,压得多了重了叫行路都难安稳。

    汪毓只顾嗟叹摇首,却不懂何所谓这一生究竟为何而活,只金银珍稀千万去时带不走片瓦,自也曾得好酒肉若干食最饱腹却还是尹老当日所赠两枚糠团,却也足矣。先时满腔报仇恨意眼下殆尽,不过是看小丑一般的漠然,早知凄凉若此,何必坏事做尽。

    “好人师父,我决计不活成此般。”

    “品相不可学,求取却无高低,你之于剑他之于财,都是痴念,痴并无好坏只以载相分善恶,取之有道时,救灾救难财银可堪大用,取之无道时,再高深的剑法不过是助纣为虐的害事,只以你驱痴莫叫痴来驭你。”花万剑回身轻抚汪毓头顶,满脸和善,再探指点去汪毓的心处:“修心为上。”

    “徒儿谨记好人师父教诲。”

    “晚辈受教,花宗主言谈果非同凡响。”

    “只便徒儿再央求一事,无论如何求好人师父相帮,若无答应处,徒儿此生恐有心结。”

    “但说。”

    “只回去时分,叫与阮妹说道大仇得报,何所谓所作所为尽被揭穿,当被牢级锁枷已遭县令判下,押解牢中只便吉日问斩,以慰生灵。莫说是我等所逼杀,便求好人师父此事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哈,善!然也。”

    是夜畈城,先一道银芒直冲天际,已惊醒不少民户,却不敢近来观望只几户悄悄凑在一处闲谈,再候半晌多时,又两道充沛银芒直炸开滔天霹雳,断然辨得且是何府那处,众再无睡意只战战兢兢捱到天明,莫不担惊受怕。日升时,有好事胆大者近去,却再不见气派府邸,废墟之上担车、帏帐、帘布等等物什不计其数,更是金银酒肉布匹绸缎绫罗农具满堆其上,再靠近时,央正中竖一木阔牌,排上潇洒四字目得快剑刻得,此时还蕴些凌厉剑气,但见四字:

    自有天收

    排后些许蝇篆小字——以不义之财富有义之邦,愿照拂苍生泽被四方,不叫困厄饿殍,人人均得善终。

    酒肆处,朱丹臣正且叩门:“汪贤弟,花宗主,可曾睡起,今日相约共游畈城景致,朱某已然等不及便欲就行。”却无应答,只当二人未曾睡起不敢再搅,拾步下楼去了。

    “客观老爷,上房老小二位留信一封,连夜便去了,后时几日的房钱都替老爷付过,只叫老爷好好休憩。”小二自身后来,将端着的酒案置下,自怀内掏出一胶封书信,递与朱丹臣。

    朱丹臣将信将疑,把目投去汪毓花万剑睡房处,将信启开,赫然瞥见角落殷红剑戳,当是花万剑亲笔无疑:

    “万剑宗花万剑启上,丹臣吾弟,事发有因万般紧要,唐突先行不敢相告,望乞赎罪。鬼手门以何所谓为饵声东击西欺我同毓儿绕冗旁行,实则摸得宗内非我坐镇,既得米堂主急书告之鬼手门尽皆扑来,事态危急便难赴相游之约,空自食言非是大丈夫所为,却也无法,只求吾弟休恨莫急,自宽心游玩数日,花某自负剑技平息此事多次,料当下也非如何难事,只事罢亲自案酒奉上,与吾弟赔罪饮去醉死,言不尽愧,再祈珍重。”

    朱丹臣将信纸塞进襟内匆忙起身:

    “小二哥,烦请备匹快马,再备些清水干粮,快些快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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